從麗江古城到香格里拉享受夏天般火辣辣的感覺
時間:2014-06-13 03:26來源:康輝旅行社 作者:康輝導游 點擊:次
下午四點左右,我們到達麗江古城。初冬時節,當地的人已是穿著毛衣,甚或羽絨服。但是明亮耀眼的太陽卻給人仿佛夏天般火辣辣的感覺。剛剛邁下汽車,年輕的女孩和男孩們立時驚叫著,用外衣蒙起臉部,奔向附近的小店,買一頂很有些當地特色的帽子,遮擋那灼人的陽光。滿街的人,看上去大部分是游客,并沒有撐把遮陽傘的。
我們沿著一條石砌岸壁的河走下去,這條河蜿蜒穿過仿照八卦建筑的古城,如果你迷了路,只要逆河而上,就能走出來。我們只是沿著石塊鋪的路走下去,路的兩邊,或是說河的兩邊,盡是一家家店鋪。賣茶水小吃的和賣土特產的,間或有賣德式烤腸的和卡拉0k歌舞廳,穿著各色鮮艷民族服裝的胖金妹們在小店的門口微笑著邀請你。古樸的雙層木結構房屋,高脊飛檐,門的兩側掛著一串串圓柱燈籠,門匾上題寫著漢字,納西文字,漢語拼音或英文。古城的中央是個廣場,一條條街道輻射向周圍,游人如織,熙熙攘攘。我走進了鬧市,但是絕不像某些城市新近開市的“古文化一條街”,如果說要有個比如,我仿佛走進了“清明上河圖”。就如同各色各樣的“清明上河圖”擺在了大大小小的地攤。
我一直走了下去,希望看到今天生活在古城人們。終于沒有了游客和店鋪,雖然幾乎所有的門上都有住宿的字樣,門卻是關著的,畢竟已經不是旅游旺季。街道打掃得干干凈凈,下學的孩子,打著鬧著,或是腳下帶個足球。不斷有摩托車或汽車駛進某個胡同。穿著“披星戴月”納西族服裝的老年婦女。古城的東面盡頭是一所小學,一塊“中國少年報記者站”的掛牌使我感慨凝視了好長時間,學校對面籃球場上的鐵管球架使我想起了四十年前的母校。“小虎子”似乎也像古城一樣久遠了。
我沒有買任何東西,除了民族服飾看不出這兒賣的商品與別處有什么不同,粗糙的旅游紀念品,連招攬顧客時的用語也沒有什么區別。漂亮的民族服裝只不過是上班時穿的工裝,如同那些象形文字,主要是裝飾作用,沒有幾個人真的認識。幾個同伴買的“石頭”的串珠打開了一個,是塑膠摻著石頭粉團成的。
離開麗江古城的時候天已經暮了,遠處玉龍雪山圣潔的雪峰留下了最后的太陽的余輝。
也許是因為高原反應,夜里久久不能入睡。昏昏沉沉,天還沒有大亮,我們出發了,去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在我的記憶中,是像桃花源一樣的一個美好詞匯,它代表著人們的美好意愿。按照我的想象,我要去的香格里拉大概是一個古老的、美麗的村寨,是旅行社卓瑪們的創意。實在不曾想到,香格里拉如今是云南省一個藏族自治州的名稱,是原先的迪慶藏族自治州。“迪慶”在藏語中既是“吉祥如意、和平安寧之地”的意思。
原本香格里拉是一本叫做《消失的地平線》的小說中的地方。在神秘的東方,有一個三江并流,四山延綿,古樸純真,吉祥和諧的地方。1996年2月云南省政府成立香格里拉課題組,經多方面專家考證,1997年9月云南省政府宣布,這個小說中的香格里拉就是迪慶地區。“香格里拉”源于藏語中甸方言,意為“心中的日月”。前不久迪慶改名為香格里拉,也有人說是迪慶的首府所在地中甸改名為香格里拉。查看地圖,許多已經將迪慶標作香格里拉。
這些是我到中甸住下以后,在賓館里讀到一些資料才知曉的。
上午九點多鐘,我們的車子停靠在一個相對平坦的山路邊。這兒既是長江第一灣。
廣袤的山野,寬闊的江畔,金沙江斷斷續續,靜靜地橫臥在我們眼前。無論如何眼前的景色也難以使人想象,奔流南下的長江,在這里突然折轉北上,在地圖上劃出了一個規整的V字。江的對面黛峰碧嶺,幾十戶人家簇擁成村落。盡管升起的太陽已經把對岸的山山水水照亮,在蕭瑟寒風中,仍然讓人感到不盡的荒蕪和凄涼。在我們的車子旁邊,是零零落落的地攤,樹木搭起的貨架子,擺放著也許就是從麗江販來的旅游品和簡單的小食品。仿制的串珠和瓷器,已經有些黑斑的犁和蘋果,成扎或是成堆的中草藥。但是與麗江相比,攤販們大多穿著破舊的衣裳,這兒是麗江和迪慶的交界處,是一個多民族居住的地方,可是并不見一個穿民族服裝的,也不熱情招攬,一些人只是圍坐在枯樹枝點燃的火旁,看也不看我們。
我突然感到,我們所追捧的原始和自然,也許是以貧窮和落后為代價的。對沒有多少游人在此駐足心中不覺平生了些許遺憾。
沿江北上,是著名的長江大峽谷,虎跳峽。傳說曾經有一只白虎,從對岸玉龍雪山跳下到江中的一塊巨石上,躍上了哈巴雪山。金沙江在這兒壯觀了許多,奔騰著,洶涌澎湃,浪濤如雪。兩岸峻峰陡立,濤聲回蕩。已是中午時分,太陽還沒有越過峰頂。從江邊到山上公路,是近百十米的石階,盤旋而上。每一個轉折處,緊貼著石壁,大都有人擺個地攤。游人很多,生意似乎也好。餓了的人或吃個煮玉米,或吃塊烤紅薯。我想給一位賣小食品的卓瑪照張像,征詢她的同意,她只對我說了一個字:“錢”。
從麗江一路走來,我并沒有游覽祖國大好河山應有的那種興奮。人多鬧,人少窮,所有的人都在圍繞著一個“錢”字爭執。即便是朝夕相處的導游,從金花,變作胖金妹,變作卓瑪,我們從阿黑哥,變作胖金哥,變作扎西,一切都好,可是一旦走進商店,總要議論導游又有多少提成。我們事先和旅行社是約定不購物的,費用是多付了幾倍的,但是你避免不了,有的上車點就在商店的后門,甚至檢票口就在商場的里面。議論歸議論,每個人都是自愿的買點什么。購物天生是旅游的一個方面。途中曾路過一個大草甸子,和黃土高原不一樣,這兒的草場不叫草原,沒有一馬平川的廣闊。已是冬季,一片黃褐色的土地,遠處山腳下一行林子,幾點散牧的馬或牛。因為是景點,路邊熱鬧些,一頭牦牛六匹馬,無論是騎著跑一圈還是原地不動照個像,都要討價還價。一個看上去五、六歲的小姑娘拉著我要一元錢,我逗她,“為什么給你一元錢呀?”她說,“我謝謝你”。讓人有一種哭之笑之的感覺。幾位卓瑪追著我用一元的硬幣換一元的紙幣,我問她們為什么,告訴我“硬幣在這兒花不掉”。因為沒有一元紙幣了,也不知道真假。
我的一個同伴問我,“他們要錢做什么”,在這兒你想花錢都可能沒處花。我想了很久,他們畢竟是沒有錢。如果他們有了錢,他們可以走出大山,如同我們只是因為有了錢才能走進高原。他們也可以讓自己家的十只羊變成二十只羊,如同我們住著一百平米的房子想換成二百平米的房子。按照當地的風俗,家中有一定數量的牛羊,就可以在自家房脊上樹起一面小旗子,最多可樹三面。卓瑪說,如果家里有人上了大學,能在城里當個科長就可以樹三面了。象你們能來這兒旅游,樹五面也不多。看著出租牦牛的扎西對胖些的人只準在牦牛旁邊站著照個相,并不準騎上去,他怕壓壞他的牦牛。我想,這些今天在金沙江畔巖石下賣小吃的婦女,這些今天在大草甸子邊出租馬和牦牛的漢子,再過二十年,也許就是云南省某旅游公司的創始人。
望著通向香格里拉公路邊高高的電塔,我不再希望前方是世外桃源。
車到中甸只是下午三點多鐘。我們住下的賓館坐落在自治州政府附近。寬闊的街道,紅白兩色的梯形樓房,淡藍的天空,明亮耀眼的陽光。沿街也是商店、飯店和各式各樣的廣告。甚至那些用墨筆涂寫的“辦證”和其他城市也沒有什么區別。但是大街上很少行人和車輛,靜靜的,沒有任何喧囂。
因為懼怕高原反應,走到一條街的盡頭趕快回賓館休息了。我的房間的對面是另一家賓館的房頂,兩個女孩正在晾曬衣服,隨后臥在檐邊親密的交談著什么。我偷偷拍下一張她們的照片。那發自內心的甜蜜的笑容使我突然覺得一切都美好起來。
晚飯后我們去了附近一戶藏家“做客”,這原本是不準備去的,六十元的門票讓人覺著有些貴。這應該是一個很大的家庭,偌大的院子在當地也許不算什么,兩層的全木結構的樓房確實十分寬敞。不知道一樓是做什么用的,二樓前廊的盡頭掛著馬鐙、馬鈴、馬鞭等各色馬具,想是裝飾或供奉用的。迎門是掛著絲幔的佛堂。旁邊我們落座的大堂中間左右兩棵大木柱子,四面墻上繪畫著重重的油彩圖案,供奉著毛澤東像和佛像。前面燃著爐火,燒著一個四個柱狀聯為一體的鐵鍋,堆放著銅瓢錫壺。四周圍坐著大約一百五十位客人。中央是表演歌舞的場地。有些辛辣的青稞酒,茶水上漂著油花的酥油茶,奶茶,炒米,用茶水拌著吃的炒面,記不得叫做什么名字,因為要用手抓著吃而又不知去何處洗手只能勉強嘗嘗。這是真正房脊上樹五面小旗子也不算多的藏家。按每人消費一百元算,就是一萬五千元。一只烤羊上千元,看上去比羊還小些的烤牛更貴些。但是我們很快興奮起來,在“吆西,吆西,吆吆西”的吶喊聲中,一百多人奮力跺著地板,震耳欲聾,雙腳麻木。主人有言在先,誰把地板跺出條裂縫可以牽走一頭牦牛,誰把地板跺下塊邊角可以領走一位卓瑪。一臺大約是八十年代的收錄機“沙沙啦啦”不停地播放著音樂,兩位矯健的扎西長發齊肩,繡著藍色圖案的白色上衣,藍白相錯繡著桔色圖案的長褲,錦繡斑斕的短裙,婆娑騰躍,很有些專業水平。幾位伴舞的卓瑪一身海藍藏裙,潔白的長衫,七彩的圍裙,手捧哈達,搖搖擺擺,阿娜多姿,雖然略顯羞澀,卻也像模像樣。一位看上去有六十歲的老人兩次登場,據主人介紹是才旦卓瑪的舅舅,唱的也是才旦卓瑪的歌。我由此想到,才旦卓瑪唱歌的天賦主要是來自于她的父親。或歌或舞,主人不斷地引領我們跺著地板尖叫,高潮迭起,一曲接著一曲。走進院子時主人捧給我們的哈達,一條條,在主人和客人之間轉了幾個輪次。
演出的高潮是我們自己興起的。一位深圳來的姑娘被邀請出來跳背水舞,她跳得很笨拙但是很認真。當主人送她一個小禮物時,我們這邊的一位小伙子上前獻上一條哈達。歡歌笑語,美女帥哥,激發了我們更美好的想象。“抱一抱,抱一抱”的喊聲霎時響起。主人簡單征詢了,或者說誘導了姑娘的同意,隨即宣布婚禮開始。在喝了交杯酒后,盡管姑娘的伙伴們千方百計地保護,不知那姑娘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為難,突然站在那兒動也不動開始流淚。我們這邊的人跺著腳,呼喊著,要求小伙子把“新娘”抱回來。
離開時夜已經深了。在這古老高原的黑夜里,人們忘記了勞累和憂愁,忘記了繁華和荒涼。滿天星辰,閃閃爍爍。北斗當空,牛郎星沉向南天。原來,世事并沒有那么艱難,斗轉星移其實也是很自然的事情。領隊的卓瑪遲遲不來上車,大伙說她可能是算不清“回扣”了。但是每個人都很快樂,這兒是香格里拉。
天未曉,我們登車出發了,許多人租借了羽絨服和氧氣袋。八點多鐘,到達普達措國家森林公園。雖然已經知道了香格里拉的來龍去脈,可是我的心里一直覺得,這兒是我們最終要去的香格里拉。
普達措,不知歷史上是否真的有這么一個名字,它的意思和普陀、布達拉相似。如果讓我翻譯,就是“佛海”。
太陽還沒有出山,遠山近嶺白雪皚皚。凜冽的寒風刮得人喘息不得,粗狂的山野讓人頓覺坦蕩。我們在入口處換乘電平大巴,大約半小時后到達屬都湖。近處水邊一叢叢一簇簇柳樹,枝條似鐵,直直愣愣。遠處草甸子邊的柳樹,在墨染般的云杉和櫟樹下,映著穿過山谷的縷縷陽光,似一抹紅霞,如煙如霧。在群山環抱中,湖面平靜如鏡,近處薄冰濃霜,遠處升騰著些許水氣。人們雀躍歡騰,仿佛一群放了學的孩子。屬都湖,“奶酪如石的地方”,寓意著這兒是水草肥美的牧場。但是此時此刻一切都變得那么久遠,除了偶爾可見林中雪地里幾匹不知是從哪兒跑來的馬在全無表情地看著我們,漫山是生長了千百年的掛滿了淡黃色長松蘿的櫟樹松樹,直立著,皴裂的樹干,枯長的枝條。多年的枯木朽株或在水中向天佇立,或連根拔起斜臥在荒草,散發著幽郁的遠古氣息。但是間雜在林木中的粉紅色果實卻是臘梅般的俊俏,與碧綠的樹莢襯著白雪交相輝映。大自然是如此生生不息而又歷經滄桑,一草一木竟是給人如此強烈的震撼。
沿著木棧道走去,隨著太陽越升越高,天空越來越淡,湖水越來越藍。遠山和藍天,湖水和倒影,在相機的取景屏上已經無法分辨。仿佛經過神圣的洗禮,我們的心靈越來越純。從屬都湖到碧塔海,十多公里,一路上沒有任何招攬兜售的叫賣,只聽到過兩次嚴厲的呵斥。一次是我為了拍照離開了棧道進了林子里邊,巡邏的人喊“不要往里走了,會迷路的”。一次是有人去撕樹上的長松蘿被制止,“這是保護區,不準動”。那斥責的吼叫,甚至伴有回聲,但是我今天在這兒回想起來都要發出會心的笑聲,那是我聽過的最讓人舒暢的呵斥。
碧塔海是“氈子般柔軟的海”,傳說是天庭落在人間的珍珠,湖中小島是遠古姜王鎮魔的地方。中午了,太陽當空,走在距湖面十幾米的棧道上,櫟樹掩映,碧波蕩漾,光波閃爍。湖的盡頭是一個大草甸子,幾匹或臥或站立的馬,幾簇柳樹,一溪清流,一座懸掛著彩色幡旗的石塔,幾間木屋。碧塔海是一個群山環抱,比屬都湖還要大的湖,我們沿湖走了大約七公里。我似乎倦了,直想睡去。
回來的路上,卓瑪反復講了全國還有幾個地方在爭當“香格里拉”,但是他們或少一江,或少一山,并不符合那本小說里的描述。可是我不這樣想,和諧如斯,秀麗如斯,一山一水足矣。